玉落无声

专业看戏,啥都不管。
沉迷饭圈的,请勿关注我。
我可能会给你们幼小的心灵带来难以磨灭的伤痕。

【聂卫】五更寒 43

第四十三章 往事如烟

稍微更新一章,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完结,慢慢写吧,随意拍砖,我对不起大家。

PS:

1.本文端木蓉、荆轲与《在水一方》端木蓉、荆轲不同。

2.推荐大家剧版的09集,从28:00分开始真是水灵高的福利……那个剑舞的,比卫美人儿在项羽军中哭还戳心。

平旦早过,贴浮于蓝天之上的薄云渐渐现出端倪,虽不至于如彤云般耀眼,好歹是昭示了接下来的晴朗天气,或许,也预示着墨家接下来行程的顺利。

但是,这些俗信当真是未来的预兆吗?

端木蓉分明记得墨家机关城惨遭屠戮之前也是这样的好天气,持续了整整一个月的好天气。结果呢?结果机关城里面再没留下一个活口,那些被俘的墨家弟子,受了黥刑的男子去服力役,受了宫刑的女子做了奴婢,屹立了三百年的机关城倒塌,不仅是一座城的消亡,一个庞大组织的衰败,也是百多条性命的苦难。

他们多处辗转,终至桑海,本以为能得儒家庇护,却不料小圣贤庄三位惊天之才各怀心思,于是,大难再至,天明失踪。有人说是他被秦兵追捕,毕竟官府贴出的悬赏告示上天明的面容清晰可辨;也有人说是他经历高月被阴阳家带走,自此失了魂魄,一蹶不振,郁郁寡欢;还有人说是他颠沛流离,饱经风霜,再不复少年心性,故而心灰意冷,不肯与一个被帝国围捕的组织再有牵涉,隐居去了。

但无论如何,再没人找到他,没人看到他的踪影,雪女、高渐离、班大师等人几乎翻遍了桑海,可一无所获,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会去哪儿呢?

这个问题曾一直盘桓在端木蓉的心头,她甚至踏遍了桑海的每一处溪流,就为了看看那里是不是有一个贪玩儿的少年。

没有。

还是没有。

她的所有努力都成了泡影,就像荆轲刺秦前曾与她小酌时那些仿佛早在记忆中飘落的絮语。

“如今,天下苦秦,恨不得将嬴政除之后快,可若没有嬴政,天下各国又何尝不是苦齐、苦楚、苦燕、苦韩、苦赵、苦魏?没有嬴政,七国征战,有了嬴政,那些被吞并的韩赵反倒没了纷争。蓉姑娘,你说这天下是有了嬴政更好,还是没了嬴政更好?”

“自然是——”端木蓉苦思良久,终没有将那到了嘴边的话说出来。于医者而言,当时的端木蓉其实和后来在桑海厉声质问的夏萧歌有过同样的想法,身为医者,自然不希望生灵涂炭。这也是雪女曾打趣她说“蓉姐姐,你更像医家而非墨家弟子。”

医家,墨家?

有什么分别?

医家逐病而走,驱病而返,心中无七国之分,无门户之见,可她树了“三不救”的牌子在镜湖医庄门口,那不是为了后来天明猜测的盖聂杀死荆轲,也不是为了她对那个男人的失望,而是为了提醒自己,她非医家弟子,她是墨家首领,医者不可做杀人之事,不分善恶,但墨家做,墨家分善恶,懂是非,知良莠。所以,匡扶天下之行,必是墨家一脉。

但她又并非高渐离等人,仗剑行走,行医多年,莫非真将那些病弱之人赶出门去,仅仅因为用剑或秦国人之类的缘故么?何况,他们又不一定真的识字。

曾有个半大的少女指着木牌上的“三不救”问她那是什么。她看着女孩儿手中已经碎裂的陶罐以及布满血红的双手上积满的污泥,便只好笑着回道:“那是姐姐开的方子。”一语说完,面上笑容不改,毫无后来的冷面之态,心中却仿佛滴血,看着她身后那个已不成人形却仍怀希望的孕妇,端木蓉接过她用来撑地的长剑,扶着她进了屋里。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已经记不清了。似乎那一年毒蝎门惨遭屠戮,于江湖上彻底消逝,那是谁做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于是,治伤,接生,她做了能做的,可孕妇仍是死了,带着身上已经扩散的剧毒和整整一百零二道伤口。这是什么样的仇恨?又是什么样的坚持?端木蓉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该想办法保住面前的女孩儿和她的弟弟。

事与愿违,再后来,她竟连年幼的弟弟也没有保住,那孩子仍是死了,据说尸骨无存。那一天,女孩儿伏在她怀里哀哭,却一言不发。到了第二天,竟是连她也不见了。

是复仇去了吧?

端木蓉苦笑出声,却仍是在医庄门口等候,仿佛某一天,她养大的孩子能够再回来。

现在她回来了,端木蓉却不知该忧该喜,但她知道,自己唯有保持沉默,就像那一晚明知荆轲入秦并非行刺,她依旧对太子丹说了谎。

她说:“巨子放心,荆卿此行必定天随人愿。”

或许,也不算说谎,毕竟刺秦之行,是遂了荆轲的愿。

他曾说:“蓉姑娘,若是天下一统更好,那墨家为何要一意孤行?”

也遂了她的愿。

从先巨子六指黑侠的身上,她探查到了鲨齿剑的伤痕,可鲨齿剑是徐夫子的父亲所造,多年来一直保留在墨家,后来经由六指黑侠赠与了燕丹,再后来,那把剑成了卫庄的佩剑,据说,那是他曾经的知己送给他的。她也探查到了一丝阴阳术的痕迹,是六魂恐咒——时任东君的焱妃的拿手好戏,而那时,焱妃已改了名姓,化名绯烟,做了太子丹的夫人,忠贞不二。

六指黑侠一向不肯置身于列国纷争之中,他曾不止一次教导弟子要“顺天时,固地利,信人和”,此虽带了些杂家的态度,却使得墨家多年来屹立于七国之外,饱受尊崇,连一向笃信法家的嬴政都对他心悦诚服。

眼见墨家之中燕国人越聚越多,六国人的数量就由原先的九成渐渐减到了三成不到。

或许那一晚,便是她与荆轲为故旧复仇的机会。

荆轲愿死,愿为墨家大义而死,只是这条路当由燕丹之血铸就。

端木蓉也愿承担己过,作为她辜负太子丹与绯烟信任的罪责。


看到天明时,端木蓉意外地愣住了,那是荆轲的儿子,荆轲的脸型,丽姬的眉眼,他们死于秦宫,却留下了血脉。这或许是冥冥中的天意,谁能想到她竟在六指黑侠留下的机关盒里找到了推举荆轲为新任巨子的竹简。是荆氏夫妇的庇护,还是巨子的保佑,端木蓉无法得知,她看着天明,竟是喜极而泣。但她还不能流露太多,那一张冷面隔绝的不仅仅是过去,也是她存身墨家的护身符。她并不知面前盖聂是何许人,不知她是那个自己一小就憧憬、疼惜的“天下第一剑”,是那个传言中诛杀荆轲的秦王鹰犬,还是一个同卫庄般与太子丹有私,而今又被他当座上宾一样延揽的丧家犬。

她只得偏过头去,仍是一张不苟言笑的脸,看着他对自己的“三不救”大加斥责,手上仍秉承着医者的高超技艺丝毫不乱。

待到一切处理得当,已是深夜。望着面前昏迷不醒的男人,端木蓉锁了门,在自己的臂弯里嚎啕大哭,这一切,她已经等得太久。

但那之后,端木蓉并没有高兴太久,流沙来势汹汹,秦军大兵压境,三百年未动的机关城终因太子丹一夕的抱负而不复存在,她也因挡住白凤凰射向盖聂的翎羽而身受重伤。

倒地的那一刻,端木蓉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她再不至为这个曾经令她魂牵梦萦的男人伤身,也再不必顾及对方杀死荆轲的暴行,她死了,就不必再管这一切。她又看向卫庄,似乎从对方眼中得到了一丝诧异。

卫庄,你该诧异。

盖聂不会伤你,你更不会杀死盖聂,但你杀死了六指黑侠,你的身上沾了他的血。

她的死会在盖聂身上留下最深的愧疚,就如同在卫庄身上楔入一根拔不出的钉子。死并不是终结,活着受苦才是最可怖的。

端木蓉为六指黑侠和荆轲的死受了整整十年的苦,这份罪,她要面前的两人一样承受,少一天都不行。

只是,她算错了。荀夫子的药给了她第二次机会,她又重新活了过来。这一次,端木蓉想放下,她已经用一条命偿还了对六指黑侠和荆轲的愧疚,现在这一条命,她想留着好好照顾天明,而自此之后,她也可以真真正正去爱那个叫盖聂的男人。即便他的心中并无自己又能如何,医者胸襟,到底从不贪求什么。

只是,她又错了。天明的失踪,让她再不能面对,她竟连荆轲仅存的血脉都保护不得。

“大哥。”那一天晚上,端木蓉坐在溪边,用荆轲曾经教她的方法叠了一只树叶船。船越走越远,端木蓉的心也越来越远,越来越安定。她回身望了望通明的屋舍,那里大概还有高渐离等人在议事吧。

离开桑海以后,剩下的头领们带着为数不多的弟子私下逃散,如同惊弓之鸟般惶惶不敢多言,出行各处都不敢堂堂正正用燕国语言交谈,只能屈从于街市上唯一信服的雅言,只有在藏匿处言及墨家将来时才能听到燕国的语言。

可是燕国其实早就不存在了。

墨家也早就不存在了。

当如今的墨家变成了反秦复燕的组织,她一个半医半墨的人又何必强留于此?

她是医仙,当为医者之责,逐病而走,具天下胸襟。

“多保重。”她留书一封,是墨迹未干的缄素,寥寥几笔,竟是多年不用的卫国文字。

(这一章大概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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